Fantasibear's monde de la vie

在 Belin 2015 高中哲學課本的前言，給出了這三道“大”問題的說明，讓人感到相當實用。假設我們面對的是一群有志學哲學的初學者和高中生，這篇前言對每一位有志成為哲學教師的人是很棒的出發點。事實上，我們長期“研究”哲學，在面對幾個基本問題卻無法給學生明確的指示、具體的說明。然而，如何說明這些，也正意味著灌輸學生如何步上軌道。不論是尋找自己的哲學興趣、閱讀哲學的技巧或個人的哲學思辨。

教學，是一個可把老師帶往實際面的管道，就像是音樂演奏教學一樣。學生從我們對曲目的分析和安排之中把握到各種演奏方法。一般來說，音樂演奏本身包含兩個面向：技術性和音樂性。在學徒階段，不可諱言，前者影響他未來的音樂之路最大。縱然教育音樂應該是注重學生的音樂的情感表達，但沒有技術性的踏實也難以征服日後的曲目。換而言之，技術性不應該只被視為技巧，而是表現一首曲子的能力；曲子的情感表達亦包含在技術性之內。而音樂性不應該不理解成只是情感表達，更重要的，它是精神的展現，屬於高階曲目程度的世界（故不在初階教學階段）。

只不過，技術性的學習也不是把練習曲、不同作曲家的曲子練熟，或（哲學）不是把著作讀過就代表「（已經）習得」(l’aquis)。而既然它是「習得」的問題，那就會牽涉到「方法論」(méthodologie) 的問題。從教師這頭來著眼的話，那就是「教學法」的問題。因此我們得找到相關的音樂/哲學教材以及音樂/哲學作品並從它們開始著手，並在面對不同的音樂/哲學教學對象作不同的安排。

對此我們可以看出，音樂演奏教學和哲學教育的客體 (objet)，在本質上一模一樣，那就是「處理文本」和「表達方式」。當讀者如何解讀一篇樂譜/哲學文章，也勢必會他影響到他如何去表達/解釋它。既然第一步是處理文本—哲學家或音樂家的作品，那麼就會存在一定相當程度的「客觀性」。基礎教學法的帶領目的就在此。（但我們不必在此過度擴大解釋客觀性，針對教學目的而言，這裡不是研究上的詮釋，而是哲普上 (philosophie générale) 的理解）

剛入手最新2015出版的哲學課本，由出版社 Belin 搶得頭香。這本書相較於之前介紹的那本 (Magnard 2012)，終於可讓我比較得心應手。這課本主打精簡；具體而言，刪掉了官方的課綱說明、引文背景解說、寫作範例或考古題指導、與哲學間接相關的段落等叭啦叭啦凡是網路上查看得到的東西。也就是把這些補充的自由和彈性還給教師和學生。課本頁數從一般600頁上下，縮編至300多頁。如此一來，每一個單元下的子題會讀到的段落變明確。我的這篇文章就是把每一課的指定文獻作個表格。

當然啦～別以為這樣的規劃就是聖經不可被替換或只死守它們。事實上，每個段落都很短，不到半頁，而且會有一堆這個符號 […]，這對於還不習慣哲學閱讀的人，這些空白處就不容易補風捉影。它像是一本講義書，需要被指導才有更完整的吸收。不過，暗黑一點的來說，這種引文卻又是哲學閱讀的一項訓練，到了碩士以上大家都在看這樣的段落，而且被訓練從段落給出的少許文字中，揪出你所把握到的作者預設的態度和脈絡。

而為何說千萬不可死守這本課本裡的哲學片斷？就是因為它已經被過度精簡。用課本來學習它們目的是在引導哲學文章的閱讀手段，並指出它們在每個問題／議題的在哲學體系裡的座標（主要是依哲學家與其作品來定位，其次就是觀念或哲學概念）。簡言之：此課本只有為你鋪好「辦法」和「管道」兩項須知。剩下的哲學修行就靠個人了。另外其實還有寫作方法這項須知，不過現在當下並非重點。倒是這對教師而言是一件好事，多出許多個人的安排。

這陣子以來我一直在想，到底該如何分享法國高中哲學課？難道要我整本翻譯出來給大家嗎？我無法保證。但我能做的是，提供一個「哲學自學」的辦法；這個管道不會像讀一本哲學史、哲學導論或故事書（ex.《蘇菲的世界》）。在法國高中哲學課綱裡，我至少能夠按照課綱的規劃與課本的文章安排給予指引和哲學學習注意的地方；倒是哲學文本的部分，就是每個人的自主任務（自己的哲學自己救啊！）。說白一點，文本的部分感興趣的人可以去買、去借、去印、去抓啦。

所以，我會在每一章的第零節，先列出在該課題下相關的哲學家與文章；在往後幾節才會一一作分析、概念介紹、問題探討或引導（不會全部）。在 Magnard 2012 這課本裡，有些導言或提問 (problématique)，我認為關鍵的話也會翻譯出來，不然就是我自行編輯文字內容。

其實，我心理一直有一個小警總的聲音纏繞著：「難道不會害別人亂讀一通嗎？」這句話是在大學時，有位哲學教授最愛質疑他人的話（包括其他教授）。他總是認為，光自己讀的話只是胡思亂想一堆。所以，只要有學生跟這位教授說他最讀了哪本書很感興趣，接下來就為被酸言冷語：「讀那本？他很重要嗎？」、「Hegel！？那麼難的書，你以為你是誰？」或「現象學？那種沒用的學說讀它幹麻？」。然而，學生只要問他：「不然要看哪一本導論作入門比較好？」教授又不願意回答，甚至告訴學生：「是不是認為我上課給你們的壓力太少？」很多認真的學生因此開始只乖乖聽老師講授了些什麼，乖乖筆記，上課也不敢分享課外的收獲；不過，我從小到大就不是這種學生，我喜歡自學、額外涉獵課堂外的內容（上課交小奏鳴曲I功課，我私下練小奏鳴曲II）。

「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齊物論》

東方哲學裡，《莊子》在「主體」觀念的著墨最富饒趣，譬如「莊周夢蝶」的概念恰恰涉及了知覺、意識與潛意識、他者、欲望、存在與時間等課題裡的問題；「濠梁之辯」則有欲望的議題：為何我會認為魚是快樂的；而「庖丁解牛」更是觸及了「超越論」(transcendental) 和美學境界的哲學問題。然而，我們的國文教育頂多只培養對古文的正確翻譯及修辭認知（文學考究），而課後習得的心得寫作還只停留在生活與倫理的思考；即便少數教師針對文本背後的哲學問題引導學生「想像」，然而它只是哲學初步。直言之，我們還缺乏「批判性思考」的空間。事實上，《莊子》的文本中蘊含著許多對於「主體」問題的批判性思辨　[延伸閱讀：《爭論中的莊子主體論》，詹康著]。

因此，進入哲學層次，我們作法不會停留在翻譯理解及心得感想，而是去分析文本，例如「莊周夢蝶」留給我們的哲學問題是：如何分辨真實與虛幻？何謂同一性？更進一步，我們還需要與作者其他的篇章作對照，或是與不同作家的思想作比較。這兩項功課，已經進入了所謂「批判」的活動。其實，「批判」並不全然是個激烈的用詞，在文本功課中，批判即區別、辨異、定義等等，屬於哲學分析的一部份。

在法國，哲學導論書相當的少，畢竟高中畢業後，就有哲學基礎。不過，近幾年來，給高中、大學程度的參考書變得蓬勃些！

我無法說精準這個成因。大概是，為了普世教育的需求（為中學生，也為外來移民者和他們的孩子、外籍生）。但再怎麼說，數量也不算多。別看下面書單的出版日期很新，事實上，不少都是再版年。但千萬別以為這些參考書如同美式參考書般的簡易，而是會帶領讀者進行史觀性的理解（而不是只有初步定義和介紹），因此內容有不少引經據典是常有之事，不論是從哲學觀念詞出發或是從每位哲學家思想出發。然而，每一本書的風格卻有不同，有些比較古典考究、有些平易近人；前者的話，就得花些日子慢慢咀嚼，最後都快背誦起來了。換句話說，基礎參考書不一定就是要淺顯易懂，而是要激起讀者嚴肅、勤學的態度，只要把閱讀的速度放到一拍40~60就會慢慢適應。

〔第一次編輯：2015-02-27〕

我都忘了要告訴大家，只要到各出版社，就有試閱版。試閱內容一般都是目次和第一章。

不過前題是，你要懂法文囉～

以下我列出九個出版社，有一部份出版社是學法文的人也一定認識的！！

法國高中哲學課綱領不僅只劃分了20多個課題，還陳列26組基本「哲學觀念詞」(notions philosophiques)，如下 ：（先看右半邊，最後再談「定位」）

2003年，法國官方一共列出57位必讀的歐洲哲學家；但是，事實上出版社不見照單全收，而且通常會讀得比官方數字還要多。這57位已涵蓋多數重要的歐洲哲學家，先來找找你認識幾位呢？（法國的拼字與英文不同，大家可先猜猜看，底下表格有中譯對照）

[15位古代哲學家] Platon ; Aristote ; Épicure ; Lucrèce ; Sénèque ; Cicéron ; Épictète ; Marc Aurèle ; Sextus Empiricus ; Plotin ; Augustin ; Averroès ; Anselme ; Thomas d’Aquin ; Guillaume d’Ockham.

[18位近代哲學家] Machiavel ; Montaigne ; Bacon ; Hobbes ; Descartes ; Pascal ; Spinoza ; Locke ; Malebranche ; Leibniz ; Vico ; Berkeley ; Condillac ; Montesquieu ; Hume ; Rousseau ; Diderot ; Kant.

[24位當代哲學家] Hegel ; Schopenhauer ; Tocqueville ; Comte ; Cournot ; Mill ; Kierkegaard ; Marx ; Nietzsche ; Freud ; Durkheim ; Husserl ; Bergson ; Alain ; Russell ; Bachelard ; Heidegger ; Wittgenstein ; Popper ; Sartre ; Arendt ; Merleau-Ponty ; Lévinas ; Foucault.

法國人只要進入中學的高級階段，哲學便是義務。

[課本：Philosophie : Terminales L, ES, S. Magnard, 2012。約600頁！]

我們有必要先從法國高中制度來簡單瞭解一下。法國高三生有三個類組：文組 (Terminale littéraire, L)、社經組 (Terminale sociale et économique, ES)、理組 (Terminale scientifique, S)；所以可以在上面圖片看到 Terminales L, ES, S，即給高三的各組通用的哲學課本。Terminale 意指高中第三年，即"最後"階段；高二 Première；高一 Seconde，自高二開始分組。

雖然我在法國唸過書，可是我不是在法國出生，也不是在法國唸高中；所以，許多資料的認知，我只能從法文 Wikipédia、網路的法文資料（超豐富）、參考書，以及詢問我的法國朋友。但究竟為何要瞭解他們的高中哲學課呢？

我認為，如果沒有瞭解他們過去學了什麼東西，就無法更進一步體會為何法國文化和法國人文（不論職業）總是那麼「文青」、有自主想法、思考細膩。不過，我的主要目的，不是純粹只想要介紹法國有多好，而是我倒是一直思考：究竟他們的法國高中哲學課對我們臺灣人、臺灣哲學系而言，它的作用、價值及貢獻在哪？

越來越多臺灣人對法國高中哲學感到興趣, 然而只有少數人懂哲學, 但多數人根本就不懂法文啊QQ. 未來我會如何分享這些相關資訊與談論它, 就從這個時刻起慢慢挖掘.

(照片來源: http://niarunblog.unblog.fr/education-enseignement/inscription-au-bac-2011/bac-2012/)

我第一次到法國後, 才發現法國人對哲學是那麼的"蓬勃發展". 主因是, 哲學列為高中畢業會考科目; 在法國社會風氣中, 哲學讀物對任何高教份子都是重要的, 但讀哲學書不是哲學系的事, 是任何一個公民的思考基礎, 只要他唸書到中學的最後一年, 那就會有一堂必修課 "高中哲學課" (任何組別都需要上, 只是課程選擇會因組別制宜). [法國中學共七年: 4年collège, 等同我們小六+國中 ; 3年Lycée. 但法國年級的唸法相反: 6, 5, 4, 3, 2, 1, terminal  故高中哲學課又稱為 Philosophie terminale.]